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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到2018年间，在遥远南半球的澳大利亚昆士兰省，中国五矿的矿业工作者们正在热火朝天地建设一座世界级的锌矿山——杜加尔河锌矿。这是我国在西方发达国家独立开发建设的第一个大型锌矿。从2016年7月算起，经过17个月争分夺秒的建设，矿山在2017年11月顺利建成投产，工期提前两个月，预算节约5000万美元。2018年5月，在投产后6个月内，矿山生产指标全面达到设计水平，顺利实现商业化生产，产能跻身全球十大锌矿之列。作为一名青年矿业工程师，我被公司派驻到矿山现场全程参与了建设工作，度过了几百天难忘的异国矿区生活。
杜加尔河矿区位于澳洲北部腹地，距离昆省首府布里斯班一千多公里，距离最近的镇子也有八十公里，荒无人烟。为了节约成本，最大限度利用在矿区的时间，这里每天要从清晨6点干到傍晚6点，工作时间长达12个小时。为此，我们要在每天早晨4点半起床，洗漱、早餐，并且打包午餐，然后开车从营地前往工地。在启动车辆前，根据矿区安全要求，还要对车辆状况做例行检查，确认车灯、轮胎、报警、刹车和广播等状况正常，安静的矿区被一阵阵汽车的警报唤醒。
驾车从营地到工地需要15分钟，此时天还是一片漆黑，驾车转过山头，抬头可见挂在天边的启明星。繁星和远处工地上的灯光交相辉映，甚至分不清是灯光还是星光，亦有一种颜真卿笔下“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的意境。待靠近时，东方的地平线上或会闪现一道晨曦，宣示着一天快节奏的工作即将开始。
矿区每天的工作内容从晨会开始。由于办公区紧张，我所在的建设团队的晨会被安排在办公区旁边的空地上。大伙围站在一起，借着路灯的照明，依次发言，总结前一天的工作情况，并部署当天的工作内容。
晨会的另一项内容是做安全分享，由参会人员来分享在工作之中发现的安全问题，或者是改进安全管理的小措施。通过这种方式，让每一位员工都将安全的意识成为“肌肉记忆”和“条件反射”，这也是中国五矿海外项目建设保持良好安全记录的重要法宝。
站着开会的好处是可以提高效率。晨会一般只持续15~20分钟。快速部署完工作后，团队成员便回到工位，开始落实工作部署。而此时，一轮红日方从地平线上跳出。
天亮之后，就可以进行工地巡查。由于前期策划周密，项目启动后建设进度很快，在开始的土方工程时，巡查还可以开车完成，到建筑安装开始时，就需要爬上高高的脚手架，检查每天关键节点的工程进度。矿区属于热带，太阳升起后温度会迅速上升，夏天中午地表温度可能高达四五十摄氏度，在户外站几分钟就会大汗淋漓，一趟巡查下来，衣服上都是盐渍。然而通过巡查，每天看着这座现代化工厂在澳洲内陆的戈壁滩上拔地而起，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杜加尔河锌矿采用地下开采的方式。地下工程与地表工程同时进行，并且要先期完成，才能在厂房建成时提供足够的矿石供试生产使用，所以在进度管理时要给予更高的关注。中国五矿的矿山安全标准十分严格，在下井前要佩戴全副安装装备，除了一般的安全帽、护目镜、安全服、安全靴和手套之外，还有救生呼吸装置、手表、头灯和口罩，一套装备重达三四十斤。赶上井下通风不足的区域，普通人稍微走一阵就可能气喘吁吁，不过这对一名矿业工程师来说早已习以为常。在严格的安全管理下，杜加尔河井下作业进展顺利，严重工伤发生率为0，井下巷道、硐室、变电站、炸药库、充填管道等一天天如期建成，还在地表选矿厂投产时准备出50万吨矿石，极大地缩短了项目达产达标的时间，创造了更好的经济效益。
为了节约建设成本，同样是处于对自身项目管控能力的自信，中国五矿在杜加尔河锌矿并没有雇佣总承包商，而是采用业主管理和平行发包的模式，这对业主团队的管理调度提出了很高的要求。项目管理部每天都要和各个承包商沟通工程进展，协调不同承包商之间的相互配合协作。为了提高沟通效率，设计了一系列的表格工具和指标，用于监控项目各方面的进展数据，收到了良好的效果。杜加尔河项目从进场到建成投产不到17个月，比计划足足提前了2个月，与项目高效的沟通调度紧密相关。
在建设期间矿区的人员力求精简，经常是一人身兼数职。我有时也会承担起一些野外作业。这天下午恰好安排了库克大学的环境工程师来矿区周边选取土壤样品，监测矿区水排放的环保情况。我们驾驶着越野皮卡车来到矿区外的河滩，在驶入密林之后就要弃车步行，在长达数公里的季节性河滩上逐点取样。这里是动植物的天堂，随处可见高耸的蚂蚁巢穴，石缝中窜出的蜥蜴，头顶盘旋的马蜂，还要小心草丛中埋伏的蛇。野外最恼人的是无处不在的牛蝇，在人走路时就密密麻麻地爬在人后背，等人一停下来就嗡嗡地往脸上飞，运气好时也会看到来河边喝水的小动物，特别是澳洲特有的鸟类“鸸鹋”。周边的动物会喝到从矿区流出的地表水，所以环保更来不得半点马虎。随着土壤样品的增加，背包也愈加沉重，不过为了确保排放的达标，这点辛苦是值得的。
矿区高强度的工作需要更加健康的体魄来支撑，这就需要保持足够的身体锻炼。杜加尔河有很好的运动氛围。一天的工作完成后，我和工友们换上运动短衫，一同从工地跑步返回营地。跑步的路线沿着输电线维护的便道，两旁是茂密的灌木丛，不时有被惊扰的袋鼠跳出。穿过灌木丛是一段两公里的上山路，到达山顶回首望去，辽阔的原野尽收眼底，这是杜加尔河价值连城的景色，也是对辛勤工作的矿工最好的奖赏。跑到营地后，冲个凉水澡，吃过晚饭，和工友们坐在一起来罐冰镇啤酒，或者移步到几十米外的夜色下，在视力适应后，仰头可见漫天的繁星，一道银河贯穿天际。
由于第二天还要早起，晚上并没有太多时间休闲，一项固定的环节是和家人视频。我出国时女儿刚刚度过一岁生日，矿区建设最要紧的时候，几个月不能回家，只能把对家人的思念转化为早日将项目建成投产的动力。女儿名为家钰，“钰”字代表有价值的石头。一座矿山的服务年限长达数十年，也许等女儿长大时，也会有机会来杜加尔河看一看，体验一下父亲当年作为海外矿山建设者的壮志豪情。
责编：龙志阳 | 编辑：龙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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